杨安

*同人只添油加醋，搞事还得看三叔。

齐铁嘴拍了拍被弄乱的衣服，俨然一副风水先生的派头：“佛爷，你这次必须得信我，不仅要信我，你还得谢我，夸我，奖我。”
副官失笑道：“八爷，你要真有大发现，要佛爷亲你也成啊。”

“我呸。你个兔崽子屁股上毛没长齐，就别在这儿瞎几把放屁。他要亲我，我还真不稀罕！”齐八骂着糙话，揭了四周点绛朱砂的黄符，而后拿布鞋去蹭地上的白线。
哦哟哟，好凶哦。张副官别过脸去，吐了吐舌头。看来八爷因为前些天和佛爷吵了那架，到现在还气呢。

张启山听见齐铁嘴的话、也不理他，只是背着手检查太平房里的尸体，脸上不动声色。齐铁嘴见他不搭理自己，气得浑身乱战。
“蠢材，蠢材！凭两杆臭枪作威作福。我低声下气服侍他，还给我脸色看。也罢！老八本来命就贱，要踢要打凭爷处置。如今大可趁早把我打发了，重新择个顺他心的！“
他说着，笼笼道袍袖子，踢了一脚身边的尸体，转身出了太平房。
佛爷转过脸来，神情落寞。副官看得心里好笑。
论世间情为何物，不过一物降一物。哈哈哈哈张启山你也有今天...

齐铁嘴和佛爷吵架的事，张府上下已传了数个版本。例：八爷摸了佛爷卧房里一件宝贝，被佛爷骂了；八爷摸了佛爷贴身的传家宝贝，被佛爷打了；八爷摸了佛爷胯下宝贝，被佛爷按在榻上——
张副官知道事情没那么玄。齐铁嘴只是把佛爷手上的二响环拿下来把玩，不慎把那环儿跌在地上，虽然有地毯垫着没给｛卒瓦｝了，还是被佛爷不轻不重说了几句。
这齐八爷脾性温顺，平日里被佛爷怎么凶也不恼，偏偏这次梗着脖子不肯认错，衣服一裹，三更半夜里拔腿离了张府。
而张大佛爷从来拉不下脸来哄人，以为放着他几天他自己会想通，没想到这次齐八气得厉害，两人就陷入了冷战。

张副官与二月红一边吃瓜一边观战。
“和好这事儿，成败在于启山兄。“二月红啃了口瓜，点评道。
“望二爷悉心指点。“张曰山吐了口瓜子儿。
“老八虽心有大量，犟起来辣得很。“二月红捧着瓜，面色深沉。“再者，八爷在长沙也不缺哥儿姐儿追捧。譬如，他和你张曰山的绯闻在坊间也广为流传。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多少行人泪，十里修罗场；佛爷必定按捺不住，率先道歉。“
“三天。“丫头在一旁坐下。“不出三天。”
“师娘高明。“陈皮在一旁幽幽迎合。
“老子他娘不是叫你在外面青石板上罚跪吗、你来听什么墙角！”二月红拍案。

果然，又过了两日，张启山便熬不住了，脑子里都是小算命的音容笑貌，于是把什么日本人、鬼车、怪病都抛到了脑后，公文一推，军外套一披，拎了个小皮箱就去齐铁嘴的堂口。
齐铁嘴晚上吃了点酒后，拿了席子垫子铺在院子里乘凉的榻椅上，半倚着看了会儿书，就蜷着身子光着脚睡着了。张启山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推了推。
“老八，起来了。夜里凉，冻着脚要生病。”
齐铁嘴“哧”了一声，打开他的手，翻身起来往屋内走去。
“不肖佛爷和我计较。我一穷算命的，不配您费心。”
“混说什么。”张启山跟着他进了里屋。

齐铁嘴不理他。张启山把皮箱往红木茶几上一放，打开来，里面是一溜各式各样的镯子。有玉髓玛瑙的，琉璃烧瓷的，羊脂的，鎏金的，大漆的，整整齐齐码在一起足有几十支。每支镯子都是品相不俗的宝贝，在红烛映照下灼灼然。
“我让管家爷理出了张家库房里最好的五十枚镯子，八爷要愿意，都拿去砸了，也使得的。只是这双响镯一向是母传子，传得是张家血脉，非同小可。不然，让你砸了玩也可以。”

“哎哟，我可不敢。”齐铁嘴挥挥手说。“我也知道，您张家的玉镯母传子，您得好生保养，以后留给你媳妇，传宗接代。我要是跌了打了，那真是杀头的大罪。“
他走到窗边，下巴一撅，一脸傲气。
张启山一愣，终于明白齐八为什么跟他怄，不由得微微一笑。于是闻着那醋味儿，跟着到窗边。
“老八，你会读人心，倒是读一读我心中所想。”说着牵他的手往自己心窝里引。
“阿弥陀佛，你可别作孽。”齐铁嘴在他胸口胡乱扒拉两下，拍了拍，“折我的寿读你的心，没那个功夫。”
“那我告诉八爷，”张启山把二响环从自己腕子上摘下，咯嘣一下扣到齐八手上，“我这镯子就交给八爷保管了。八爷若铁了心要绝我的后，我也没话说。”

齐铁嘴这才转过身，用手指敲着镯子在床榻上坐下来，眼睛亮晶晶的。
“哟，佛爷，这下您可亏大了。”
“我倒觉得，这笔买卖我只赚不赔。“张启山在他身边坐定。大龄未婚张姓青年生平第一次拉下脸来，低声下气地哄人。“只是我亲你，你也不稀罕。八爷埋汰人呐。”
“是，我就是泼皮无赖了。”齐铁嘴翻了个白眼，捏起箱子里一枚玉髓的镯子就往地上砸，“我就喜欢砸东西。我无理取闹。我败家。我大凶。”说着又噼里啪啦砸了几枚镯子。
“我就是喜欢大凶。”张大佛爷看他气基本消了，又轻声细语哄了几句，然后把人往自己这边勾。齐铁嘴半退半就让他亲了一下，手里还是玩着二响环。

那之后，他走出堂口，还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八爷。不过细心的人注意到了一些不同。
八爷似乎比以前稳重了，少了些戾气，也少了些刻意的油嘴滑舌。不确定的、表象的东西蒸发流失，而本相沉淀下来。
之后的几个月里，齐铁嘴跟着张启山入猛鬼矿山、上刀山，下火海，毫无怨言。
“不愧是持家的男人。“张副官说，“有魄力，有气度。”
“八爷以前装着那个卖相，很多时候，是给自己开脱。他疯疯癫癫的，别人也就不劳烦他。但是如今，老八是不打算给自己台阶下了。”二月红在后院嚼着瓜，若有所思。“只是不知道他以后，还会不会有不能帮佛爷的那一天。”


全文完
*晴雯撕扇，铁嘴打镯。没毛病。以后就是“勇铁嘴病补军大衣”了，Excit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