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

*HE。（阿旌给画的配图戳这儿~张老猫）

黑瞎子把齐铁嘴和张启山的尸骨在北京火化，然后将两人的骨灰混在一起，分成三等份。一份让闷油瓶送去了张启山在东北的老家，一份托我带回了长沙，最后一份由闷油瓶牵头、张千军等人组织，送进了张家古楼。

我回长沙的时候已是仲夏，旧故里草木幽深，树上蝉鸣阵阵。黑瞎子给我的地址非常偏僻，我顺着他鬼画符一样的地图一顿好找，从火车站换客运大巴，从大巴换公交，从公交换黑出租，从黑出租换黑摩的，终于来到了他给的地方，却是一个山里头的道观。朱红色的门紧闭着，上面没有牌匾，只有两旁的石狮子静静趴着，像在等什么人回来。

我有些忐忑地抱着骨灰盒走上前去，敲了敲道观的门，然后在门外等着，用手挡着太阳。大约过了五分钟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年轻的女道长站在门里，对我微微地点点头。我有些慌张地说明了来意，她却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接过了我手里的骨灰盒，然后就直接关上了道观的门。我站在门外，百思不得其解，恍然间觉得她的笑容温和而狡黠，好像似曾相识，却不记得在哪里看见过。

烈日晒着沥青马路，热气蒸腾起来，对面的树荫底下有一个老伯正坐在路旁卖水果。我走到树荫底下，问老伯买了一个西瓜，然后问他对面的道观里是什么人。

“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不？”他问。我说我是长沙人，但已经很多年没在长沙久留了。他道：“那道观里没人，很早就荒废了。”我猛地回望，只见白墙朱门根本不在，只有破墙烂瓦，上面用红漆漆着大大的“拆”字。老伯继续告诉我，这个道观在很久以前就被炸毁，80年代左右有人把这块地皮买了下来，却没有修葺。这道观已经有了太多年头，以至当地的百岁老人都不记得它是什么时候建起的。

“我们这儿的老人都说，每过一百年，长沙就会有一次大劫。大劫的时候，就会有一个神仙从这道观里出来，然后长沙就有救啦...上一次来神仙是一九三几年，民国的时候啦...过年的时候还有人会来烧香...”

我回头看了看阳光下的断壁残垣，藤蔓从长满青苔的土墙内蜿蜒出来，一朵红色的花静静地开着。我谢过了老人，回到了长沙市里，第二天坐飞机回了北京，然后又回了福建。

黑瞎子收拾好了行李，就买了去阿姆斯特丹的机票。看他的意思是再也不会回国。我开车送他去了机场，他的行李就放在后座，只是一个中型的黑色箱子，这里面就是他全部的家当。他给我看了他的欧盟护照和中国护照，两张都是假的。中国护照上的名字是“黑瞎子”，出生年份是2000年，证件照上的他带着墨镜。

“行不行啊，”我指着他的护照说。机场里人来人往，父母推着行李车，身后的孩子绕着跑。他拿着护照去KLM的贵宾台买了票，还真没有任何问题。我送他到安检的地方，目送着他抖发抖发地进了安检口。转过身，正看到闷油瓶从川流不息的人潮中走过来，眼神有些困惑。

“人都走了，你倒来了。”我叹了口气。闷油瓶抱着双臂，靠着一边的墙站着，也不说话。我叫他和我一起回去，他不理我，就那么靠着墙站着，我只好愣愣地在旁边陪他站着。过了可能有一个小时，广播里开始播报黑瞎子的航班登机的消息。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播音员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请...请黑...黑瞎子先生速到G12登机口，您乘坐的中国北京至荷兰阿姆斯特丹XXXX次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This is the last call for flight XXXX from Beijing to Amsterdam. Dear Mr. Hei...Hei Xiazi, your flight is about to take off--- ”

我非常尴尬地转向小哥。他还是一脸淡定，随后我就听到安检口一阵骚乱，黑瞎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保安。

黑瞎子看看张起灵，张起灵看看黑瞎子。那形象别提多可疑。 我赶紧过去打圆场，说了几句好话把保安打发走了。“你怎么又出来了？”我戳着黑瞎子道，“你快去赶飞机啊。”黑瞎子看看闷油瓶，低下头，又抬起头，咬了咬嘴唇，说：“我眼药水忘记带了。”闷油瓶说：“那回去拿。”黑瞎子说：“好。”两个人就走了，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最后还是我把黑瞎子的行李扛回去的。

黑瞎子的身体开始出现一些变化，皮肤变得非常白皙，体温变得很低，人也清俊了很多。闷油瓶回家的时候，他走到门口迎接，帮闷油瓶摘下手套，这时两人看起来特别像一对吸血鬼。有的时候他的脸上也会出现张家人特有的远而淡的神色，像是在看着什么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但是大多数时候他还是乐观知命的齐黑瞎，还是一脸咸湿地冲着我笑，调戏我的狗，然后又怂逼地躲到闷油瓶身后去。现在他不仅眼睛好了，还成为了一个行走的电蚊香，有他在的时候连福建的蚊子都不咬我。

那座凶宅被黑瞎子卖了，直接入手三千万。黑瞎子还清了他欠霍秀秀的眼镜厂房费，然后又给我打了一笔钱叫我给解雨臣，说是赔他上次撞坏的车子。我把这件事跟小花说了，小花冷冷道了句“我特么穷得只剩下钱”，然后就挂掉了电话。据我所知，他那方面是再也没有和黑瞎子有过任何联系，和我说起来的时候也只会淡淡来一句：“贱人就是矫情”。

全文完

*一些剧情解释：

1. 结局中女道长是齐铁嘴的亲戚，黑瞎子的母亲，已过世。线索在第一还不知道第二章来着。

2. 黑瞎子本来一心求死，却被张起灵打晕后强行换成了齐铁嘴不腐尸首的血，于是获得长生，但有了禁婆化的迹象。

3. 黑瞎子在结尾本来准备放下一切远走他乡，却终究没能踏上飞机，还是回到了张起灵身边。而老张知道黑瞎子肯定会回来，所以在安检门口等他。

4. 解雨臣喜欢了黑瞎子十几年，听说他和张起灵散了之后本以为有了点希望，却被告知黑瞎子准备出国不再回来。解雨臣那句“穷得只剩下钱”的意思是“除了钱，我身边其实谁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