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黑瓶】温柔终老(*甜饼子)

“佛爷走了,遗体需要三小时内火化,来得及吗?”吴二白在电话里问。
张起灵敲敲方向盘,指指背后的挡风玻璃。驾驶座上的黑瞎子二话不说就来个大掉头,引得后面一排货卡狂按喇叭。
“在路上了。”张起灵对吴二白说。
一个小时以后张起灵从格尔木疗养院出来,手里拿了个盒子。他坐到副驾驶打起瞌睡。黑瞎子欠过身,给他系好安全带。吉普一个潇洒甩尾,出城上了国道。
“去哪儿?“黑瞎子把头伸到窗外吹风。
“杭州。”张起灵闭着眼睛说,“找齐铁嘴。”

黑瞎子手一抖。
他拍遍全身,发现没烟——在戒。张起灵自己摸了一根,拿Zippo点了,抽了两口,然后塞到黑瞎子嘴里。
“就一根,不能再多。”
“不成。去见八爷那老鬼,起码半包打底。”黑瞎子叼着烟道。“特别这趟。“
“那也是你们齐家的事儿。“张起灵不咸不淡地说。
*****
来到杭州,绕道去了郊外山里。顺着盘旋山道开,有时能看到小型的别墅区。黑瞎子把车停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堂口,里头早有管家爷迎了出来,领到客厅请喝热茶。
不一会儿,一个精神矍铄的白发老爷子顺着木扶梯从二楼走下来。
“哟,怎么你们来了,小邪没来?”
“阿公,这是真的张起灵。我们要见八爷。”黑瞎子把张起灵的衣领扯开,露出里面刚用茶捂出来的纹身。
那替身识货,点头答应,回身上楼通告。大约有半个时辰的功夫,齐铁嘴才拄着拐杖出来。

“你还有脸来看我?”齐铁嘴见到黑瞎子,脸就一黑。他对张起灵很客气,前前后后嘘寒问暖,然后坐到沙发上,二话不说先把黑瞎子骂一通。用中文骂完了,又混着德文骂。黑瞎子不敢还嘴,“啊,啊”地答应着。
等神算子一张铁嘴骂舒坦了,才把烟斗点上,靠在沙发里看着他们。
“你们来,是因为张启山死了。”是肯定句。
张起灵把骨灰盒拿出来,放在茶几上。齐铁嘴也不去接,抽着烟斗看着那个盒子。
“不送去张家古楼?”他看张起灵没别的举动,才把烟斗从嘴里拿出来问。

“八爷。佛爷不想入张家古楼,想...想求合葬。”黑瞎子哆哆嗦嗦道。
“和谁合葬?”齐铁嘴面无表情。
“和和和您合葬。”黑瞎子看了一眼身边的张起灵。张起灵看着天花板,摆明了是事不关己,让黑瞎子自己说去。
“他想入我齐家的祖坟?”齐铁嘴冷着脸,嘴唇翕动。“不和尹新月葬在一起?”
“您...您看要不这样。您不愿走动的话,我帮您把他带回长沙也成。八爷,他就这一个愿望,您就答应了吧——”
“孽徒!”齐铁嘴把杯子往地上一砸,“你还晓得帮张家说话了?”

黑瞎子知道老人刀子嘴豆腐心,火气来的快去得快,于是撩起衣服安安静静跪在沙发边上。

可是齐老爷子眯着眼睛,一言不发。黑瞎子在旁边干跪了一个小时,等得快要睡着了,齐铁嘴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行了。滚吧。”
张起灵默不作声站起来。黑瞎子伸手去拿骨灰盒,被齐铁嘴用烟斗猛地打了一下手指,手上顿时红了一片,却也不疼。他小时候,齐铁嘴打他,一贯是这样。
“东西留下。“
黑瞎子看这事儿是成了,憋不住要笑,被张起灵狠狠拧了一把胳膊上的肉,于是改成点头哈腰、龇牙咧嘴。
“八爷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齐铁嘴看着他。
“瞎子,算卦吗?”
“不算!不算!”拉着张起灵,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
“吃里扒外的白眼狼,辛苦拉扯你那么大,跑去跟了张家。张家跟完又去跟解家,过年都不晓得回来一趟!”黑瞎子走后,齐铁嘴坐在沙发上继续骂骂咧咧。管家爷过来问他晚上厨房里做什么菜。
“小满,你跟了我几年了?“齐铁嘴突然问。
“八爷,这我哪记得。从您回国之后算,都二十年有余咯。”
齐铁嘴叹了口气。
“晚上做顿莲藕猪手吧。”
他拿着骨灰盒,拄着拐杖上了楼,走进卧室,却无所适从。齐铁嘴抱着盒子发愣。他想生气,但是生不了气。无论张启山做了什么,他都发不出脾气。
“佛爷,我二十岁的时候,你和我说,等仗打完了带我走。”齐铁嘴歪着头道。“我等到现在。”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愣是只剩下一句。
“佛爷,我在这儿呢。”
说着笑起来,露出犬齿,和当年一样。
*****
“两个男人合葬,这不和规矩啊。”工头搓着手说。
“少特么废话。”黑瞎子敲敲棺材的木板,“加紧打出来,工钱少不了你们的。”

那俩老头子那么凶,要是不如了他们愿,可能要从地下爬出来打自己。
*****
“我要去杭州找吴邪。”张起灵顿了顿,“我一个人去,这是我欠他的。”
黑瞎子靠在车门上。
“长白我代你去,不行吗?“
“你虽是齐家人,但不是九门后人。”张起灵说。“毕竟不同。”
“我已经不年轻了。”黑瞎子答非所问地说。“我不是八爷,不能一个十年一个十年等下去。”
然后车门一关,油门一点,把人扔在高架边上,自己扬长而去。
高架旁是一片金色的芦苇荡。张起灵站在路沿边,手插在口袋里看看头顶蓝蓝的天,然后转身离开。
*****
他从青铜门里出来的时候,吴邪和胖子都来接了,解雨臣则提前撤走。
从二道白河到北京住了几天,稍稍打理了一下后,张起灵来解府上讨人。
解雨臣穿着粉红衬衫,系着领带,西装革履地坐在茶几边,手里拿着个粉红色的iPhone。
“黑爷折在斗里了。就在云顶。尸体没找到。”
张起灵沉默不语。
解雨臣扔给他一串钥匙。
“这是他公寓的备用钥匙。你要有心,这几天可以去看看。再过个把月,我就要找人清场了。”
*****
张起灵想了一个多星期,最后还是拿着备用钥匙去了黑瞎子的公寓。公寓里干净到空旷,东西还维持在主人走前的模样。
墙上挂着齐铁嘴留下的镇宅宝剑,桌上摆着几本康德和尼采的德语论文。窗台上种着一盆虎尾草,旁边摆着张起灵自己的照片。
张起灵拿起照片,朝下放下,然后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
黑瞎子手里拎着两个大袋子,里面装着刚买的菜,看到张起灵站在自己厅里,愣了一下。
他在身上拍了半天,才摸出一根西瓜味的棒棒糖,一边笑一边叼在嘴里。
“不是让解当家跟你说我死了吗,怎么还是来了。”他歪着头说,举举手里的袋子。
“猪蹄吃不?”
*****
张起灵没有久留,不多时便和吴邪与胖子去了南方。
黑瞎子继续天南地北跑。他不常下斗了,现在一般是军师的角色,在大学里是客座教授,还在几个博物馆混到了名誉顾问。
吴邪用微信跟他视频,给他看福建的好风景。黑瞎子连连称羡,表示很眼馋这样的半退休生活。
“你让他接一下。”他对吴邪说。吴邪把手机递给张起灵。
黑瞎子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人年轻的容颜,叹了口气,把摄像头转向自己面前。长沙郊外草木苍然,环境幽僻,齐铁嘴和张启山的墓碑古朴苍劲,相依而立。
“什么时候回来给老头子扫个墓?”黑瞎子把手机往张启山的墓碑上一架,开始清理周围的野藤蔓。
“过年吧。”张起灵说。
“行。”
“挂了。”
“嗯。”

“你打算等他多久?”解雨臣打了个哈欠。他站在不远处,一只手插在西装口袋里,另一只在iPhone上噼里啪啦打着俄罗斯方块。
“等一个十年是一个十年。”黑瞎子叼着西瓜棒棒糖,蹲在墓碑前点上香,放上几支莲瓣兰。“起码等到我硬不起来为止咯。”
“贱不喽嗖。“解当家道,也不知是在骂谁。
“我是挺贱的。”黑瞎子点头答应,“花儿爷骂得对。可是这对儿也不省油,不还是修成正果了吗?”
他拍拍齐铁嘴的碑。


按张启山的遗嘱,他的墓碑比齐铁嘴的高一截。


“这又是个枕肩膀的?”解雨臣想到二月红和丫头,不禁问道。
“不是,这是个抱胳膊的。”黑瞎子叼着棒棒糖说。

八爷,这次可别放手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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