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黑瓶】天年不齐,肆 (原著向夹私设,强强强强,不喜勿入)

肆              (前篇请戳:

(吴老狗,200-年,春)

张启山大婚,在华天酒楼摆了喜宴,九门中有三门没去。

四当家陈皮记恨张家,不去。他师父二月红沉浸在丫头亡故的痛苦中,也不去。而八爷齐铁嘴竟然也没有去。齐铁嘴不但没去赴宴,还在张家大闹了一场,破坏力那是相当惊人。张启山赶到的时候,屋内已是一片狼藉。齐八缩在摇椅上咬着手指,满手满头都是鲜血,眼睛里迸发红光,像一头恶狼。

他眼力见儿好,什么贵砸什么,明代的花瓶,唐代的三彩,羊脂的玉,西洋的钟,全被扫到地上,跌打成粉。琉璃屏风给踹翻了,梨木家具缺胳膊少腿,郑燮的画都被从墙上拽下来,扯成碎片四处飞扬。张家的亲兵不敢伤他,在一旁手足无措。

张启山上去把人从摇椅上抱起来。齐铁嘴揪住张启山的头发,往后使劲一扯,张口就咬他脖子,咬得张启山颈根爆开一串血珠,险些站立不稳。张启山一下子慌了。他不想动真格,但不动真格又钳不住比他还要高一点的齐铁嘴,所以只能把齐铁嘴往软沙发上压。一压,一跪,张启山突然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

齐铁嘴手里攥着一块碎瓷片,这时候抵在他脖子的大动脉上。弹指之间,完全可以要了他的命。

他就这么定定看着张启山,眼神带着戏谑,眼角的泪痣明媚不定。

张启山没有反抗。他知道齐铁嘴在试他。所以他也就定定地看着齐铁嘴,等他让自己生,或者让自己死。但是四十匹马也拉不回他和尹新月联姻的决定,就像四十匹马也不能让他在二月红跪在雨中苦苦哀求的时候回个头、看一眼。

齐铁嘴舔了舔嘴唇,露出了尖锐的犬齿。他生来有种土匪的恣意,飙起来的时候飒得无边无涯,在外人面前更是横行霸道,唯独在张启山面前小心翼翼到极点。他谁都不怕,就怕张启山,因为他的心攥在张启山手里。

但是现在他连这个不怕了。因为他双手奉给张启山的东西,已经被张启山扔了。

既然这样,不妨断个干净。

于是齐铁嘴扔掉了手里的瓷片,掰过张启山的下巴,对着张启山的脸就是一拳。张启山只觉得鼻子一酸,血就留了下来,滴到地板上,和齐铁嘴的血混在一起。

 

一拳打完之后,齐铁嘴心满意足,于是把手上的血往张启山身上随意抹了几下,跌跌撞撞爬起来,拍拍屁股,走了。

张启山在后头看着他,连个屁也不敢放,更别说拦人了。张家亲兵这时也全傻愣着,齐刷刷目送齐铁嘴出去。

齐铁嘴到底还是走了,走得干净,没有回头。张启山流着鼻血,缓缓靠着墙坐到地上,也不言语。他微张着嘴,过了半晌,长叹了一口气。如果齐铁嘴肯低下气求他,甚至对他说一个“不”字,如果齐铁嘴留下来,张启山的决心就会全线崩颓,把尹新月用麻布袋装起来寄回北平都没有问题。但齐铁嘴选择了离开。

张启山从来没有像这个时候一样钦佩过如此决绝而识大局的齐铁嘴,就像齐铁嘴也从来没像这个时候一样钦佩过如此决绝而识大局的张启山。

“留不住了,留不住了。”佛爷念叨了两句,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还有一家老少和一队兵,不能跟着齐铁嘴一起发神经,于是擦擦鼻血,起身吩咐收拾家里,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不然人头点地。

 

当天晚上,张启山把这件事告诉了尹新月。他解释了家里东西为什么被砸得稀巴烂,也解释了他和齐铁嘴以前的关系,解释他对齐铁嘴的感情,解释了为什么即便如此,也要和尹新月结婚。尹新月正帮他处理脖子上的伤,听完整件事情的脉络,手抖了起来。她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岔开了话题。

 “我爹昨天给我发了电报,说明天就派人来长沙。如此一来,本地军阀的威胁就基本解除了,日本人那里也能缓上三到四个月。”尹新月把镊子两面烤热了,夹起酒精棉花。“你娶我娶得划算,三盏天灯,换长沙三个月安宁,真是笔好买卖。”

“有三个月时间,空军虽不能动,但地上的兵起码可以增加一半。”张启山说。蜡烛的微光照着他的半边脸,暖黄的光下他看起来像老了十岁。

“没错。我再和我几个哥哥商讨一下,看看能不能向你的上级施加压力。那些小兔崽子欠着长沙的粮草钱,还来新月饭店骗吃骗喝,一副混账模样,我打以前就看不惯的。”尹新月把带血的棉花扔到垃圾桶里。

“谢谢。”张启山轻轻把手搭在她的腕子上。

尹新月沉默了一会儿,甩开了张启山的手。

“八爷是条汉子。”她把药膏按在张启山的伤口上,不轻不重地说。

张启山等着她的下一句。

“你不是东西。”尹新月道。

“你这话说的…”张启山疼得眯起眼睛,“…很对。”

“没办法呀,佛爷,天年不齐啊。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尹新月收拾起医药箱。她的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看起来很孩子气。但是到底是新月饭店的大小姐,书读得多,人看得更多。“走到这一步了,也只有走下去。我呢,也跟定你了,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后悔。”

 

另一边,齐铁嘴那厢可比张启山快活得多。他从张家闹完出来,牵走了张家马厩里最好的马,又去街坊铺里买了酒,最便宜、后劲最大的土酒,黑背老六喜欢的那种。他用马刀挑了酒葫芦,怀里揣着牛肉,边吃边喝,仿佛风雪山神庙里的豹子头林冲一样。齐铁嘴打马过街,去戏楼找二月红一起喝酒。

我闭上眼,很容易想象出齐八骑在马背上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样子,但是一下子又被呼啸而过的岁月打破。张家一向把消息锁得很死,尹新月更是守口如瓶,导致齐八去张家闹事的前后细节我早年根本不知道。几十年过去了,张启山当时的副官才在张启山被送去格尔木疗养院之后跟我说了几个片段,二月红死前也跟我说了一些。

齐铁嘴找到二月红的时候已经醉得路都走不稳,歪歪扭扭地上了二楼。二月红在戏楼上坐着,身边围绕着风尘女子,手里端着酒,面颊潮红。

齐铁嘴看着二月红,二月红看着齐铁嘴。他们年少的时候曾常常在这样的酒楼上,举着金樽,怀抱美人,隔空对望。当时的齐铁嘴看着意气风发的二月红,仿佛也看到了自己。而后时光飞逝。丫头来了,丫头走了。张启山来了,张启山也走了。如今的二月红看着齐铁嘴失魂落魄、溃不成军的样子,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的惨状。

于是二月红醒了,齐铁嘴也醒了。

第二天,红府上一阵腥风血雨——二月红在清理门户。丫头死后,许多人趁着他一撅不正试图蹬鼻子上脸。谁也没想到,二爷突然振作了起来,于是一大票人死的死,逃的逃。以往,丫头还会求情。如今,只有二爷手起刀落。

齐铁嘴的香堂门口的叶子给扫开了,收拾得漂漂亮亮。齐铁嘴自己坐在堂口,着长衫,佩红玉,写着漂亮的瘦金体。他的桌上放着一个香囊,香囊里已经有三卷指头大小的帛书,每一卷上都写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字,外面用蜡封起来,做了标记。

第一卷上面的标记是:保卫长沙。

第二卷上面的标记是:大清洗。

第三卷上面的标记是:张起灵计划。

齐铁嘴一边在手上飞速地运算,一边写着字。这是第四卷。他的阳寿已经去掉了四十年。

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一个穿军装的人从街上走过,于是迅速的抬起头来。随后愣了一下,反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马路对过的张副官吓了一大跳,差点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摔了。齐铁嘴看到是张副官,于是摘下眼镜,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张副官的手抖了起来。

齐铁嘴原来是一把利刃,在张大佛爷来长沙以后,就收到了鞘里。如今鞘没了,利刃锋芒毕露。

齐铁嘴看到张副官慌了神,于是心情突然大好。他坐在阳光充足的堂口,懒洋洋地摸着肚皮,露出犬齿,如同一条大灰…

 

(吴邪,201-年,冬)

…狗。我坚定地想。黑眼镜一定属狗,多半是哈士奇,反正是特别二的那种,整天围着闷油瓶转来转去,就差伸舌头舔了。

闷油瓶就像一匹小白狼,坐在沙发上看下斗相关的资料,乖乖软软的,但是举手投足间有压倒性的力量。他瞪黑眼镜一眼,黑眼镜就狗腿地跑开,但是过了一会儿又兜回来,叫闷油瓶吃火龙果。闷油瓶不理他,他就在附近瞎转悠,可怜巴巴的,我见犹怜。

“吓死我了,”黑眼镜说,“刚才在街上看到一个漂亮的姑娘,白白净净的。我刚走上去想搭个话儿,丫竟然就拿出了防狼喷雾…”

闷油瓶大概是嫌吵,“啪”地砸下手里的资料,起身出了客厅。

那一刻,我看到黑眼镜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阴鸷,要不是我知道他只是失恋的话,我会以为他拿闷油瓶当仇人。

我打了个哆嗦,哭笑不得,当晚把闷油瓶拉到自己房间,做他的思想工作。我在那儿胡吹了半天,无外乎是瞎子对你如何如何好,你也不要一直不理人家。你别看他是个通缉犯,他这种人的心思一般格外细腻,如同思春期的少女,等等。

我说得口干舌燥。闷油瓶静静地听完,说了一句“你不懂”,然后就走了。

我一拍脑袋,得了,这事儿我不管了,你们这些狗男男爱怎样怎样吧。随后又一想:小哥这些年背负的东西太多了,也许是我们真的不懂他。要是我像他一样,过了这么久刀上舔血的日子,终于舒坦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通缉犯整天缠着我,我估计态度更差。

于是我第二天晚上就转去做黑眼镜的思想工作。我和黑眼镜沿着西湖边走边抽烟。他穿着皮夹克,我叽啦着雪地靴。西湖边还挂着春节的灯笼,在灰黑的湖水面上撒下黄澄澄的光。往来的情侣牵着手,步履轻缓。

“小三爷,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黑眼镜听完了我的长篇大论之后,掐灭了烟。

我点点头,他还真讲了起来。

 

未完待续 

(后篇请戳:)

*我爱齐家人,齐家人使我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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