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活跳尸(惊悚向!慎!)

*注意:温馨(?)的恐怖故事。恐怖要素包括悬疑、血腥,和老张。


这是我在读大学的时候发生的事。

我在美国的芝加哥市念本科。父母因为担心我一个人远在异乡无依无靠,就把我托付给了远房的堂哥张启山照顾。堂哥在芝加哥大学的医学院里工作,并且在学校附近租房子。

那是一栋砖红色的小洋房,房子一共三层,户主是一位美国老太太。除了我们以外,房客还有两个东欧来的留学生,和一个哥特系的美国女孩。我们都住在一楼二楼,只有堂哥一个人住在三楼,因为他需要很多地方存放他的书籍、医疗器械、化学试验品等等。三楼的门基本都是锁着的。

到了洋房以后,我发现房客们之间的关系大多非常好,于是便很想和各位邻居做朋友,但是他们对我和堂哥很不友善。我在一楼的厨房里倒水喝的时候,那两个东欧来的留学生走进来,看到我,突然又退了出去。我有些不自在地跟过去,他们当着我的面在胸口画着十字,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我只听到了两个词:“Ördög”(魔鬼),和“ vámpír”(吸血鬼)。

我觉得他们的行为非常古怪,但是更为怪异的是那个哥特女孩儿的行为。女孩儿的名字叫莉莉,梳着脏辫、打着唇钉,性格挺开朗大气,但是看到我和堂哥的时候,她总会不自觉地躲着走,后背紧贴在墙壁上。我和她聊天的时候听说她不信教,却发现她脖子里挂着一个银色的十字架,看到我在看十字架,她就变得颇为不安,匆匆地离开了。


如果现在去芝加哥大学的图书馆检查当年的新闻报纸与杂志资料,可以发现当时大学周边几乎每天都有意外死亡。这并不奇怪,因为芝加哥南部的治安一直很差——芝加哥大学为了保护学生的安全,不得不聘雇了全美最大的私人警力——但是在201-到201-年间,除了枪杀等暴力事件以外,附近还发生了很多出人意料的失踪事件。

失踪大多是当地的大学生、或是10岁以下的小孩。他们常常是在黄昏或清晨独自外出的时候失踪的。没有任何一个失踪者再次出现,可是也没有任何一具尸体被找到。


在洋房里住了一段时间以后,房客们似乎对我放松了一些戒备。感恩节的时候,房东老太太做了一桌好菜,我便和其他几个房客在公共餐厅一起享用。张启山还是呆在三楼,他不太出来。饭桌上,我忍不住直接问起房客们,为什么对我和堂哥那么忌惮。

那两个东欧学生一听到这里,就起身告辞了,连饭也没有吃完。房东老太太叹了口气,画了个十字,说:“看来你是不知道的。”莉莉左右看了看,说了句“你堂哥”,然后用手握拳,重重地砸了砸自己的胸口,摇了摇头。

“除了你堂哥以外,我不收其他人的租金。”房东对我说,“这是唯一支持他们留在这里的理由。”

入冬了,窗外一片漆黑,只有风吹动树杈打在窗框上的声音。

“我堂哥他...有什么问题吗?”

堂哥英语极为流利,知书达礼,而且待人礼貌和蔼。我想不通他怎么能把别人吓到这个地步。

“他养——”房东说。

楼上传来一阵响动,像是脚步声,她们俩突然变得脸色煞白,猛地抄起碗碟,拿去清洗。我坐在桌边,一头雾水。


尽管房客们多有阻拦,我还是经常去三楼找张启山谈话、打牌下棋,并且以此为乐。他博学多才,对于医学领域——特别是伦理与科技创新方面——有很多与众不同的见解。他现在主攻的专业领域是人体干细胞培养、且在很多分量级的科学杂志上都有论文发表。我们的谈话涵纳了社会、经济、道德伦理等等方面,他的思路一直非常清晰而且一针见血。所以我越发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

唯一让我感到有些不安的是,张启山的社交圈非常小。我从来没见过他带朋友回家串门,也几乎没有看到过他生活中任何与其他人有交集的地方。只有他的起居室的壁炉上有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年轻的男子,鹿目剑眉,淡淡地笑着。在对话中我了解到照片上的男人姓齐,是张启山的前男友,但是半年前在车祸中过世了。

我在三楼唯一看到的令我不适的东西是客厅里的一个巨大的金属笼子,里面有铁锁和项圈。我问张启山他是不是养了宠物。他说这是有时关用来做实验的动物的笼子,不过最近一直空着。除了笼子和化学仪器以外,他的柜子里摆满了拉丁语的书,大部分和医学有关,不过有些好像和宗教有关,特别是异教中的崇拜仪式与祭祀仪式,比如通过人牲祭祀来复活死者之类的。


秋天转入冬天,天色变暗,气温骤降。学校周边还是经常有单独外出的行人失踪。

也许是受了其他房客的影响,我渐渐得感觉到有些紧张,并且注意到了一些奇怪的事。首先,张启山拒绝在三楼开暖气。就算体感温度达到了零下十六度,他也坚持要把暖气停掉。这导致一楼和二楼的暖气也经常断掉。我们都冻得瑟瑟发抖,房客们却敢怒不敢言。

其次,也许是心理暗示的原因,我觉得我能听到楼上有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我住在二楼,我的卧室就在张启山卧室的正下方。他一贯深居简出,所以楼上除了他以外不可能有别人,但是在每天9点左右开始,我总是会听到楼上传来细碎的移动声、说话声、还有某种尖锐的如同指甲刮擦着地板的声音。白天的时候,我总是会忘记这件事,但是到了晚上,当我一个人仰卧在床上,听着楼上诡异的响动时,黑暗中的一切影子看起来都有了危险的形状。我也知道老房子的地板和墙壁总是会发出一些摩擦的声音,也一遍一遍告诉自己我只是神经衰弱而已,但是这些都无济于事。

圣诞节的前两个星期,芝加哥开始下雪,晚上城市变得格外寂静,这些响声也就更大。有一天晚上我非常确定我听到楼上传来了争吵的声音,似乎是张启山在对谁大吼着“你不吃?为什么不吃?你给我吃下去!吃下去!”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又说:“吃下去,活下去,好吗?活下去...”

我从床上爬起来,急匆匆地往楼上跑去,却在楼梯上滑了一下。我打开灯,发现地摊上有一些透明的黏糊糊的半流质,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正站在那儿的时候,张启山打开房间的门,拖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走出来,垃圾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出什么事了吗?”我问他。“那是什么?”

“做实验用的动物,没管住。”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发现我表情比较僵硬,就又简单地说:“活兔子。”然后他用钥匙打开了一个上锁的房间,把手里的垃圾袋扔了进去。他的卧室门开着,我不经意地朝里面看了一眼,里面漆黑一片,但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我,然后又猛地缩了回去。

我上网搜索了张启山的论文,简单地扫着那些复杂的实验步骤与医学词汇。其中有一篇论文的题目是“尸体内休眠肌肉干细胞的技术运用”。不知道为什么,这让我产生了某种难言而不安的情绪。


冬假过后的几天,张启山在外做讲座,连续好几天不在家。房客们窃窃私语。两个东欧的留学生好像极度害怕房子里的什么东西,甚至选择了临时到外面租住其他处所。莉莉和房东依然留在房子里,但是看起来非常紧张。

那是一年四季中最寒冷黑暗的时候,不久芝加哥就起了暴风雪。一天晚上,老旧的房子跳了一次闸;第二天,我们注意到走廊里的墙缝里开始滴落一些奇怪的液体,似乎是从三楼顺着地板缝隙流下来的。我们商量了一下后,认为是三楼跳闸的电器,比如冰箱或者洗衣机之类的,开始漏水。可是张启山被暴风雪堵在波士顿的洛根机场,无法回来。只有我一个人敢前去三楼。于是房东给了我一把备用钥匙,让我上去看一下情况。

我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是我是在中午太阳最高的时候上的三楼。打开主门,走进套间,一切照常。我首先走到厨房里检查冰箱。厨房里放着一些普通的厨具,但是冰箱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重新摆弄了一下电源和接线,然后打开冰箱的门。里面是一个个摆放整齐的金属锅子,那种奇怪的味道——腥味和甜味——就是从里头传出来的。我以为是食物败坏了,就把锅子从冰箱里取出来,看了看里面的东西。那是一根根奇怪的条状物,放在那种黏糊糊的透明流质里,我看了一眼,觉得有些恶心,就放了回去。其他的锅子里有一些红色的生肉,血水都被放干净了。瘦肉部分看起来和牛肉差不多,肥肉部分看起来像猪肉,但是我总觉得不太对。

我把东西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滴水的地方不是冰箱,也不是洗衣机,而是客厅里的某个地方。地毯下面的地板踩起来发出“箜箜”的响声。我正准备蹲下身检查,身后的电话突然响了。

我走过去,迟疑了一下,然后接了起来。

“你在我的客厅里。”张启山说。

我觉得否认没什么意义,于是就答应了一声,然后告诉他房间里似乎在滴水。

“他饿了。”张启山很平和地说。“你从冰箱的第二格里拿出左边第二个锅子,放在我卧室的门口,然后出去。”

我照做了。卧室的门发出沙沙的响声,里面似乎有锁链在地上拖行的声音。我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当天晚上张启山回到了洋房,并没有和我们说什么,但是看我们的眼神非常寒冷。我们各自回了房间,闭门不出。早上大约五点的时候,我听到敲门的声音,就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从猫眼里往外看。莉莉站在我的门口,手里拿着一根奇怪的棍子,一头削得尖尖的。我打开门,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了?”我问她。“你手里那是什么玩意儿?”

“门锁了。”她说。

“什么门?”我有些糊涂地问。

“洋房的大门锁了。”她说,“有人把我们锁在了里面,我们出不去了。”

我有些呆愣地问了她好几遍,然后匆匆地走出去,试了试洋房的大门手柄。手柄像与门凝固在了一起一样无法转动。

“是不是有人出门的时候误把我们锁在里面了?要不打电话叫一下楼管吧。”

“电话的线被切断了。”莉莉靠在墙上说,“手机没有任何信号。而且我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太可笑了。”我拿出手机看了看,“这实在太可笑了。房东太太呢?”

“她不见了。”莉莉说,然后看着我,我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们就是下一个。

“我们可以打破窗户出去。”我说,“然后报警。”然后我听到了外面走廊里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好像是什么液体再次开始流淌下来。

“三楼有一个东西,”莉莉看着我说,“你知道的,因为你看见过。我以前也看到过。”她顿了顿,“你看到了,对不对。他给它吃人肉,他给那个死——”

“不能这么快下结论。”我打断她,“这一切一定有合理的解释。我们现在应该先出去,然后报警。”

“那就太迟了。”莉莉说,“他们会逃走的。我们不能让那个——那个东西逃出去。”

“那你难道有别的办法?”我难以置信地问她。

“我现在就上楼去。”莉莉给我看了看手里的棍子,“这是白蜡树的。只有用这样的木桩插进心脏才对鬼怪有用——”

“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等一下!”我拉住她的肩膀,但是已经太迟了。她转身出去,我听到她踏上楼梯的声音,然后是一声尖叫,以及重物从楼梯上坠下的巨响。我跑出房间,看到莉莉摔在楼梯底下,腿以一个很不正常的角度弯折着,眼睛无神地瞪着天。那根白蜡树的木桩从她的喉咙正当中刺进去,从口腔的一侧穿出,血流了一地。

我也开始闻到洋房里的奇怪的味道,并且觉得四肢无力,头痛眩晕。我想到可能是煤气泄漏,并且回到房间,想用桌上的镇纸打破窗户,可是手完全使不上力气。就在那时,我听到了警车的声音。


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户外的担架上,可能是刚刚被从洋房里拉出来。很多UCPD和CPD的地方警官拥堵在周围,我从人群中看到张启山拿着左轮手枪站在门口,与警员们僵持不下。在屡次威胁和恐吓之后,警方准备强行突入,于是张启山开了第一枪。

接下来的事情,所有人的说法都不一样。根据当地报纸与新闻来看,张启山是在负伤的状况下通过洋房的后门逃跑了。根据民间流传的一些消息,则是他被警方击毙,但因为牵扯到一些内部问题,所以尸体后来被秘密运往其他地方。但是在场的人都看到了一样的事,并且都不相信:在警方向张启山开枪的时候,张启山的身后闪出来一个人。更确切的说,是一个人形的东西,因为他只有部分身体和脸是完全有形状的,余下的部分,比如四肢的末端,是某种未成形的蠕动的肉块触角。那些触角似乎可以随意变换形状,速度非常迅速。

那东西挡下了子弹,而且子弹打在它身上就如同打进了液体一样,对它并无任何损害。随后它用触角将张启山抱在怀里,在众目睽睽之下撞开了警员,迅速地逃窜而去。


后来,芝加哥周边仍然经常有人失踪。不过一段时间之后,似乎失踪重地就转移到了附近的印第安纳州,然后一路向东移去。

当被警方询问到供词,比如为什么冰箱里会有人肉,是用来喂养什么东西,或者张启山房间里的笼子是用来关什么东西的时候,我总是说我不知道。但是我的确知道一切,因为我看到过那具活跳尸的脸,那就是张启山壁炉上照片里那个半年前就已经去世的年轻人。



fin

万万没想到新年第一更竟然是一个恐怖故事,不知道有没有人被吓到...

他俩戏路还真广。

我也是戏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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