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一】歪打误撞 3 (民国情景喜剧)

*一个含蓄的东北男人,一个不含蓄的长沙男人,一张床。

3(前篇请走:12

张启山看着床顶。

他已经看了五分钟了。这并不是因为床顶好看,而是因为这床顶不是他自己的床顶。事实上这张床也不是他自己的床。更进一步说,这个房间也不是他的房间。

被褥上有一股沉香粉和中药的味道。墙上挂着字画和一些看起来很危险的尖锐青铜器。窗外淅沥沥地下着灰色的雨。张启山小心翼翼地揉了揉因为宿醉而疼痛不堪的太阳穴,开始思索人生中最有价值的四个问题: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睡在我旁边的这个人是他丫的谁。

因为他是个勇敢而有自控能力的男人,所以张启山侧过头去,看了看自己身边正在轻缓地呼吸着的床伴,然后立刻把头转了回来。他倒不是没看过齐铁嘴在床上的样子。但那通常是在梦里,齐铁嘴通常是醒着的,张启山通常不是在他的身旁,而是在他的身上。

他又缓缓侧过头去看了一眼。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感到很强烈的欲望。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在对方的额头上吻一下。从某一个层面上来说,这肯定比捏住对方的臀部要合理。但是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这种行为似乎要危险、黑暗得多。也更加得...恶心?不合理?可是到底不合理在哪里呢?

张启山决定从床上下来再考虑这个问题。他也快要成功了,但这时齐铁嘴突然翻了个身,从后面一把抱住他的腰,把他牢牢地箍在怀里,还在梦中喃喃说了句“你躲什么”。张启山一个激灵,赶紧挣开他。

没挣开。

哇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张启山闭起眼睛,用精心筛选的东北词汇组成了长长的一串脏话,将齐铁嘴的九族挨个问候了一番。骂起来容易做起来困难。对方的鼻息喷在他的耳廓上,丝丝缕缕。裸露的后背贴着裸露的胸膛。体温相互传递着。张启山突然决定宁可把齐铁嘴弄醒,也不能再维持这个体位。现在情况只能算尴尬,但是再过五分钟,可能就要变成危险了。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骤然升高了五度。但实际上张启山身上的某个器官的确升高了不少。

于是张启山屏气凝神,猛地一用力,把齐铁嘴从床上举起来扔了下去。


齐铁嘴坐在香堂里,给自己肋骨上的一大片淤青抹药。张启山在窗口很过意不去地徘徊着。据小满说,昨晚上张大佛爷喝多了以后被八爷搀回香堂,然后就在主卧室的床上睡下了,无论如何都叫不醒。

不过齐铁嘴好像没生气。不但如此,他看起来也有点过意不去,经常有事没事拿眼睛去瞟瞟张启山。张启山咽了口唾沫。

“佛爷,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齐铁嘴抬起头来问。张启山愣了一下。

“没...没有?”他问。齐铁嘴很明显地松了口气。他站起身,撩开头发,抖上衬衣。“那就好。我只是觉得最近有点奇怪。”

“是否我前两天说话有点莽撞。”张启山说。

“不。我一向话有些多。佛爷也一向对我很冷淡。这是常情。”齐铁嘴扎起头发,叹了口气,“我敢说佛爷和大部分人一样,觉得我太轻浮。”他说着笑嘻嘻地看着张启山,表情很轻浮。“特别是像佛爷这种理智、无欲无求的军人,看不惯我也是正常的。”张启山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选择像往常一样一脸严肃地盯着齐铁嘴。齐铁嘴耸耸肩,然后捂住肋骨,转向窗口。张启山暗地里希望这是因为淤青疼痛,而不是因为昨晚自己摸了什么不该摸的地方。“只是最近,似乎比往常更加冷淡。我也不知道佛爷在想些什么。”他转过头,抱着胳膊,仔仔细细地扫视了一下张启山。

“我,”张启山憋出一个字,“我知道你对我的态度。”齐铁嘴的脸突然变得惨白。张启山连忙解释:“我知道你和尹新月...关系不简单。”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齐铁嘴看向窗外。“我承认未先告知您,是我的疏忽。是我多有冒犯。”他看向张启山,面无表情地捡起凳子上的腰带,向门口走去。张启山无比苦闷地看着他。他觉得胸口很难受,像被枪托猛地砸中了一般。“对不住了。”他小声说了一句。

齐铁嘴的手停在门上。

“不,我才应该说对不起。”他转过身来,非常不开心地看着张启山。我相信佛爷以后也不会想和我过多相处了。我先去出去吧。”他没话找话地说。 张启山突然觉得有些生气。在张启山看来,张启山才是整件事最大的输家,赔了夫人又折八。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难不难过美人关张启山是不清楚,但是张启山知道英雄难过,英雄现在非常难过。难过到他站起身,一把揪住了齐铁嘴的衣领,像揪着小猫的后颈一样把他揪了回来,道,“张某倒是想听听,尹新月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八爷身边的人,你们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是不是从北京就开始了?怪不得我总觉得你俩在火车上眉来眼去的。”


齐铁嘴挣扎着挣扎着突然停了下来。

“啥?”他说。“我?我和新月?”他一脸迷茫地看着张启山。“不不不,佛爷,新月和我不是那种关系。天哪,我和新月,天哪。”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一样翻起了白眼。“那你俩是什么关系。”张启山眯着眼睛,凑近了说。齐铁嘴的眼珠从左边转到右边,然后从右边转到左边,脸颊绯红。“她是我兄弟?”他有些不确定地问。

“那你刚才说的什么原来我早就知道了,老子知道什么了?老子啥也不知道啊?”张启山气得跳脚。齐铁嘴的脸一下子青一下子白。“我和她这不是在说,佛爷您太没有防备了。比如昨天晚上喝得那么醉,可能会被居心叵测的人谋害。以后可不能这样。”

“别给我转移话题。”张启山又凑近了一些。他还没看到过齐铁嘴那么手足无措的样子。一向胸有成竹、似笑非笑的神算红着脸把他往旁边推,这样的场面极其少见,也极其让人兴奋。张启山本能地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误解,需要转过一个弯,但是他的大脑每次过弯都很不自然。虽然张启山这辆车的马力很大,不过车头很重。和齐铁嘴这样花花肠子多的人相处的时候有太多急弯,张启山每次入弯,就一定会推头,每次都拿不准最好路线。总得来说他就是弯不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香堂外的集市上传来,张启山赶紧放开齐铁嘴的衣领。两人各自后退一步,尴尬地咳嗽着整理衣冠。几个满头大汗的张家亲兵从门口冲进来,张曰山领着头跑到两人跟前。

“佛爷,”他喘着气说,“菜市口东头昨天晚上有居民听到了惨叫的声音,今天早上我们过去巡逻,看到了一个死人。您快跟我们一起去走走。”

齐铁嘴用下巴指指门,用口型比了个不送。张启山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张副官却抓住了齐铁嘴的手臂。

“八爷,您最好也一起来。案发现场有些不正常。周围有一些动物的脚印,好像是黄鼠狼的。尸体的脖子上有被咬伤的痕迹,”他摇了摇头,“八爷,我们是外地人,有些长沙坊间的传言我们不甚了解,但是这里人说有个叫‘黄脸公公’的东西,会吸人血。他们说,上次闹这个东西的时候,是您出面帮忙解决的。”

“黄脸公公?”齐铁嘴抬起头来,“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当时还跟狗五光着屁股玩泥巴呢。”

“他们说是您十二岁的时候解决的。”张副官执着地说,“您去看看也好。您要去了,街坊里才会安心。”

“老八,”张启山说,“跟我们一起去吧。”

齐铁嘴从来无法拒绝张启山的任何要求。他认命地开始收拾他的那些小玩意儿。


张启山吹着口哨捏了捏自己的肩膀。他心情很好。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肩上有一些酸疼。“副官,帮我看看我膀子这儿,”他把张曰山招过来。齐铁嘴在理东西的身影停顿了一下。“这疙瘩是怎么了,摸上去有些刺得慌。”

“佛爷,这好像是给人咬的。”张曰山结结巴巴地说,眼神像齐铁嘴飘了过去,悬浮在齐铁嘴头顶上方的某个不确定的地方。

“谁会想咬老子,”张启山道,“不对,谁他丫的敢咬老子。”

“我看看,”齐铁嘴说,他绕到张启山背后,用手指轻轻戳了戳。“这儿?”张启山在爱与痛的边缘“嘶”了一声。“还是这儿?”齐铁嘴说着,猛地捏了一下张启山的腰,在他的肋骨上轻轻抓了抓。“你他吗的长胆子了,还敢挠我,”张启山一边笑一边用手挡他。两人用兄弟之间完全没毛病的亲昵姿势扭打在一起。

张家的亲兵在小满的指挥下默默地倒退出了房间。

黄脸公公的事还是放到下午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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