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一】歪打误撞 2 (民国情景喜剧)

*一个含蓄的东北男人,一个不含蓄的长沙男人,和一条狗。

2 (前篇请走:1

吴老狗的生日聚会每年都以重大事故收尾。

这是因为吴老狗的生日聚会总是包含三个危险要素:大量的酒精,管制器械,和吴老狗自己。这三者之间无论怎么组合都不会有好结果。比如去年,因为一桶酒、一个不幸的膀胱、一条狗、一条电线、一根雷管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凑到了一起,整个长沙停电了一晚上。

但真正的事故是停电之后发生的事:吴老狗和解九爷以为自己在下斗,结果误炸了民宅的房门。不幸的是该民宅里住的是半截李(所以不幸的是吴老狗,不是半截李)。与此同时,有人趁乱摸进了长沙博物馆,偷走了一板车价值连城的古董。

第二天张启山打开门的时候,发现他的大佛底下堆满了玉石珠宝和文物字画,大佛的脖子上绑了个绣球,脸上被人用毛笔草书了“嫁我”两个字。从笔记可以调查出两个信息:第一是该人写得一手好字,第二是该人当时醉得一逼。可是周围没有任何脚印,没有人知道罪犯是怎么办到的。罪犯至今依然逍遥法外。

张启山简直不敢想象今年会出什么事故。他只知道无论出什么事故,最后得负责收烂摊子的肯定是他自己。


吴老狗过生日也请张启山,但是张启山今年并不想去。他知道他要是去了,肯定会看到齐铁嘴。张启山不是什么逻辑学家,他只是本能地觉得酒精加齐铁嘴加张启山等于有人的清白会变成浊白。再说,去给吴老狗捧场的客人里有很多歌女名伎,着装清凉,脚一个比一个捆得小。张启山可不想看到齐铁嘴左拥右抱的样子。

这当然不是因为张启山小心眼。他只是觉得齐铁嘴在选择女伴的时候,可以略微提高一下要求。比如,他怀里的女人通常没有他自个儿好看,这点有必要改一改...

也许是因为,这些女人的胸部都像...像对空导弹发射装置一样雄伟,张启山在自己庞大的军事词汇里搜寻了一遍后决定道。他经过穿衣镜的时候愣了一下,脱下衣服,看了看镜子里自己赤裸的上半身。他迟疑地抬起手,用手丈量了一下自己的胸肌,然后摇了摇头。

“爷,你干啥呢?”他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张启山猛地回过头,看到尹新月正一脸疑惑地瞅着他的上半身。

张启山捂住了自己的胸。尹新月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关上了书房的门。


张启山的预感是对的:晚上九点不到,吴家从上到下就弥漫着酒气。今晚非出事不可。他叹了口气,捡了个瓜子壳不太多的条凳,坐到一个小角落里。他希望今年不会和前年一样糟糕。前年有人把齐铁嘴养的猪全部放到了霍家的房顶上,结果猪掘掉了霍家的半个屋顶。张启山还记得自己手下亲兵和一群四百斤重的猪在屋顶上就着月光搏斗的场景。他又叹了口气,抿了一口酒。

不远处,吴老狗坐在地上,喝了一口三寸钉,撸了撸袖子里的酒瓶。他身边的解九看起来还算清醒。不过吴老狗叫他添酒的时候,他稳而精准地端起了手边的一坛黄酒,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酒全部倒在了三寸钉的头上,一滴不差。

“兄弟,”吴老狗用袖子抹了抹嘴,“兄弟,兄弟这个词,怎么定义。”

“兄弟,就是,”解九用衣服的下摆擦着眼镜,“就是,男人。”

“不,不,”吴老狗摇着头,“那我的兄弟,嗝,岂不就成了,我的男人。”

“也可以是女人。”解九深思熟虑以后说。“比如说,霍仙姑就是兄弟。”

“那,那就变成,我兄弟喜欢我。”吴老狗说。“兄弟之间,不可以相互喜欢。不然,还怎么做兄弟。”

“可以做闺蜜。”解九爷斩钉截铁地说。

张启山感觉他承受着他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压力。解家的长辈曾经想让解九给吴老狗和齐铁嘴带来一些积极的影响。现在看来,解九根本没给他们提供积极影响,只是给他们的恶劣行为提供了经济支持。西洋钟敲响了十点。他转过头去,看了看舞池里还在跳舞的男男女女。当然,到了这个点,与其说是跳舞,不如说是在进行某种生命科学方面的探索与发现。让他惊讶的是,他看到齐八正揽着尹新月在跳舞。


张启山一边喝闷酒一边抑郁地从酒杯上方瞪着舞池里的那一对。他不得不承认,这俩还挺配的。都是经商出身,英气逼人,开朗大方,而且文化层次相同。他看到尹新月抱着齐铁嘴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耳边窸窸窣窣地说了什么。齐铁嘴瞪大了眼睛,摇了摇头。尹新月点了点头。齐铁嘴摇了摇头,尹新月又点了点头。两人在舞池中央转悠,她的裙摆恰到好处地绽开,像一朵白色的花。过了一会儿齐八俯下身,在尹新月耳边挑着眉毛说了些什么。尹新月突然涨红了脸,一边笑一边在他的胸口轻捶了几下,然后扭头就跑。

张启山看了看手里的酒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瓶子已经空了。而且他明明记得自己刚才拿的是杯子。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拉回现实。齐铁嘴在他身边坐下,很仔细认真地给他倒上一些白酒。他的头发从肩上滑落散开,露出微红的耳垂上的一个青铜铃铛吊坠。这表明大部分的白酒可能已经倒进了齐铁嘴自己的胃里。总之齐铁嘴肯定已经很不清醒,因为他做出了一些奇怪的举动,比如轻轻拍了拍张启山的胸口,然后开始摩挲张启山的脖子。张启山小心翼翼地把他推开。这主要是为了齐铁嘴自身的安全考虑。

“佛爷,您觉得新月饭店的大小姐,怎么样?” 齐铁嘴有些伤感地看着他,说话的声音意外地清晰流畅。

张启山很矛盾。他搜寻了一下记忆,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担任过恋爱咨询的角色。偏偏今天齐八来找他说这个。张启山的右脑想说“她配不上你”,张启山的左脑想说“祝你们幸福”,张启山的小脑想说“我觉得今晚喝得有点太多了”,张启山的海马体、垂体和脑干想把齐铁嘴按在地上用肢体向他传达张启山的某种炙热而坚硬的想法。

“你问这个干什么。”张启山的嘴巴说。

“但是她刚才说...哦,大概是开我的玩笑吧。”齐铁嘴继续有些伤感地说着。他突然拍了拍张启山的手背,踉跄地站起身,和抱着两只烧鸡经过的张副官打了个招呼。“对不起,耽搁您的时间了。”

“八爷,你还好吗?八爷!您醒醒!”张副官紧张地对着怀里的烧鸡说。


“但是,”吴老狗拿着一个苹果和一个橙子放在解九的鼻子下面,“你看哈,我太爷爷是这么说的:娃呀,爱情就是,嗝,就是你有天一抬头,正看见一妞儿,心想啊呀那小脸真红,身子真俊,辫子真靓,然后就,”他把苹果和橙子凑在一起,“结婚生娃。”他耷拉下耳朵,“但是我从来就没,在大街上走着,突然看见一个姑娘,然后觉得,就是她了。”

“一定得是姑娘吗?”张启山突然觉得他们的对话非常有意义,于是坐下来问道。吴老狗兴奋地把他拉了过来。三个人开始了深刻的哲学讨论。

远处,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长沙的宁静。在某条小巷子里,暗红的血在地砖之间蜿蜒游走开来。


未完待续

*后篇请走:歪打误撞 3

*我爱狗子,狗子使我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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